1939 年 11 月 25 日凌晨 5 时许,天色微明,鄂东南老苏区还笼罩在一片宁静之中。然而,这份宁静被无情地撕裂了。一位八路军战士刘汉强,正站在村子的入口处,眼神坚定而警惕。他只有 25 岁,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。日军的铁蹄踏破这片土地的安宁,对东皇赵家嘴村进行扫荡,烧杀抢掠,无恶不作。一位八路军打扮的农民指挥着村民进行抵抗,刘汉强也奋起抵抗。他手中的武器虽然简陋,但他的勇气和决心却无比坚定。然而,从树林中钻出的敌人实在太多,寡不敌众的他最终被日军抓住。日军残忍地将他拖至村边的树林里,刺刀无情地刺入他的身体,鲜血染红了大地。他的妻子也被日军抓走,从此下落不明。刘汉强年仅 4 岁 10 个月的儿子刘先来,于 1934 年 9 月 18 日 23 时出生,成了孤儿,他那稚嫩的肩膀,从此要独自扛起失去父母的痛苦。
时间如白驹过隙,转眼来到了 1953 年春节刚过。抗美援朝战争接近尾声,但战场上仍需要新鲜的血液。人民政府号召征兵,这是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三次征兵。孤儿是没有服兵役义务的,但刘先来却在 19 岁时毅然跳上石塘自然村的征兵台。他站在台上,目光如炬,声音坚定而有力:“我要去朝鲜,我要杀敌保家卫国,为父母报仇!”养他的堂叔心疼他,劝他:“政府有政策,孤儿可以不去,你就不去朝鲜了。”刘先来却坚决地说:“不,我要去!我要让那些侵略者知道,我们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!”乡政府最终批准他和副乡长刘茂琴的弟弟刘细琴一起前往朝鲜。那时交通不便,没有小车送军人入伍,乡政府租了两匹马拉大车的蒙古马,马头上也戴上了光荣花。刘先来和刘细琴穿上军装骑马到县城里集中,由带兵的首长带队前往朝鲜。当时朝鲜战争的后续工作仍在进行,新兵们刚入朝就抓紧训练。刘先来在训练场上,咬紧牙关,汗水湿透了衣服,但他从未有过一丝抱怨。
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:一定要为父亲报仇,保卫我们的祖国。在朝鲜战场上,刘先来表现出了非凡的勇气和坚韧。面对恶劣的环境和强大的敌人,他从未退缩。一次战斗中,敌人的火力异常凶猛,战友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。刘先来冒着枪林弹雨,艰难地向前爬行。他的身上被弹片划出了一道道血痕,但他全然不顾。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份重要的情报,那是关乎战斗胜利的关键。他凭借着顽强的毅力,终于将情报成功地传递给友军。那一刻,他仿佛看到了父亲在天之灵的微笑,他为战斗的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。他还多次在危险的环境中救助受伤的战友。有一次,一名战友被敌人的炮火困在了废墟中,刘先来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。他用自己的身体为战友遮挡着纷飞的弹片,将战友背出了危险区。他的英勇行为赢得了大家的尊敬和爱戴。尽管他经历了许多困难,但他始终保持着乐观的态度。他常常在战友们疲惫的时候,讲一些有趣的故事,逗得大家哈哈大笑。他用自己的行动激励着身边的每一个人,让他们在艰苦的环境中也能感受到温暖和力量。后来,他被编入海军,经过刻苦的学习,成为了一名干部。
1958 年退役后,他被分配到筹建地下兵工厂工作。他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和才能,先后成为兵工厂动力车间主任和厂工会主席。他带领工人们日夜奋战,为了祖国的国防事业贡献着自己的力量。退休后,他被安置在老干部局。他所在的兵工厂厂址位于北京海淀区清河路,当时那里还是一片荒地。后来,在原址上建成了北京市半导体器件研究所,为我国的科技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。这位八路军战士的后代,从鄂东南彭德怀红三军团老苏区的孤儿成长为朝鲜战场上的战士,再到新中国兵工厂的干部,他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,也见证了新中国从苦难到崛起的伟大历程。
1962 年 7 月,刘先来带着北京的绿苹果回家探亲。当他走到村头老槐树下,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两间老宅已经倒塌,他的心如刀绞,泪水夺眶而出,不禁大哭一场。他又去看父亲的坟墓,想起母亲下落不明,更是痛不欲生。之后,他来到我家,叫我母亲“小婶”,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,深情地说:“小婶、小叔(注:小叔解放初去剿匪,回来当上互助组组长,后当生产队队长,1958 年起带队去姜桥乡做姜桥水库,三年不在家),谢谢你们,是你们把我养大成人。”寒暄了几句家常话后,他叫我母亲喊我。1962 年正是国家三年困难时期,我 11 岁,正在田间捉泥鳅求生。我听到母亲喊我:“东呐!东呐!你快回来呀,你大哥去朝鲜抗美
援朝回来啦!”于是,仅穿短裤、满身泥巴、提着 10 来条长短大小不一的泥鳅、光着脚的我,走上家门口的石板台阶。穿着半新军装的大哥从屋内出来,上前握住我的双手,躬着身子说:“小弟弟、小弟弟,你记得我吗?我去参军时,你还在妈妈怀里抱着,在堰沟大路送军入伍的秧歌舞锣鼓声人群中,妈妈教你喊骑马去参军的大哥早日打败敌人凯旋归来。”我一时说不出话来,完全沉浸在深深的回忆之中,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当年送别大哥时的情景,那秧歌舞《十送红军》声、锣鼓声、那欢呼声,还有母亲期盼的眼神……
今得知大哥在北京去世的消息,我向北京市人民政府12345 市长热线服务工作人员提出了一个公序民俗的文化诉求:我大哥生于1934 年9月18日23 时,他早就交代并在北京对我说叮嘱,死后要求葬在父亲刘汉强的墓旁。我仅要求告知我大哥刘先来在北京去世的年月日时,按老苏区的乡规民俗,生卒须刻在石碑上、记载在家谱中,正是属于魂归故里的文化传承的风俗之一。(注意:刘先来的骨灰在北京朝阳区公墓陵园内,暂不动他吧)北京市 12345 热线服务中心:我们知道了,全了解了,答应督办、满足老苏区亲人的合情合理合法的诉求。
附:我曾两次上北京看望大哥,他还说军训比真战场战斗更高一筹。在家是文盲的大哥去部队刻苦练武学文。1962 年回探亲特从北京买给我一支钢笔和一本《大跃进》(牌)日记本,内插页彩色图案是不同角度的武汉长江大桥,用他在部队当年学的繁体字给我存念:繼續加强抗美援朝,開展愛國增産節約運動。先來贈。
撰文:老苏区皇踩畈乡东皇赵家嘴至 1930 年 6 月,活动于鄂东南的红军部队进驻大冶刘仁八地区。
2025年4月21日